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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素心垂着眼攥紧藏在袖中的手,声音轻不可闻:“姑姑教训的是。”
掌事姑姑冷冷扫了她一眼,转身离开了小院。
沈素心坐在地上,烈日暴晒,阳光刺眼。
她进宫已有几月,家里花了大价钱将她送进来。
本想指望她在宫里做个妃子,替父亲谋个职位。
可这后宫妃嫔众多,沈素心好不容易熬到了侍寝那日,却被长翠宫的那位半路截了胡。
至今还未见过皇上一面。
沈素心出身商贾世家,地位还不如家中的丫鬟。
本该进宫的是姐姐,但奈何父母亲舍不得,便换成了她。
沈素心将眼中泪意掩下,踉跄着走进了卧房内。
官女子没有寝宫,只有一处偏院,小的可怜。
屋内的宫女下人们嫌在她身边没出路,耽搁了她们伺候有权势又受宠的娘娘,日日欺负着她消解怨气。
沈素心已经三日未进过食,靠在床上只觉眼前一片昏暗,沉沉睡去。
深夜。
房门猛地从外被推开。
沈素心此时已经饿的没有了气力。
她转头望去,一内侍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碗白米饭冷眼看着她,身后还跟了个小宫女。
他将碗重重一搁,掐着嗓子道:“九千岁今儿替陛下教训了那帮外邦蛮子,陛下高兴,各宫有赏,就算是条狗也有份,这饭就是姑娘的赏赐。”
沈素心听到有东西吃,也没在意那内侍说了什么,连忙起身拿起碗筷大口地吃起来。
她吃的太快,几度被噎住,沈素心捶着胸口,硬生生将那饭咽了下去。
内侍看了一眼沈素心的狼狈模样,嗤笑一声。
身后的小宫女好奇问:“九千岁可是那位司礼监掌印司徒铉?”
内侍官瞥了一眼宫女,声音拔高了些:“闭上你的狗嘴!我们九千岁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?”
沈素心听着那内侍官的话,扒饭的动作突然顿住。
司徒铉这个名字,她从进宫起便听说了不少次。
有人说他诡谲怪异,也有人说他杀伐果断。
更有大臣私下骂他是个阉人,却不得不俯身唤一句‘九千岁大人’。
沈素心垂着眼,心想着自进宫起还未见过这位九千岁。
那小宫女瞥见沈素心手中见底的碗,冷哼一声:“吃完了就自己去厨房把碗洗了,还真当自己是个姑娘要人伺候了?”
沈素心长睫轻颤,口中味如嚼蜡。
……
别院外。
沈素心刚从厨房走回来,大门已经落了锁。
沈素心心里慌了几分,抬手拍打着门:“把门打开!”
宫女的声音从门内响起,语气里还带着嘲讽。
“这过了宵禁各宫都要落锁,这是规矩。想进来也可以,偏门那有个狗洞,别怪我没提醒你,外面可要下雨了。”
话音刚落,大雨倾盆而至。
门内的宫女已经离开,只剩下沈素心一人。
她站在门外,浑身被雨水打湿。
沈素心无力地拍打着大门,声音凄厉:“放我进去!”
但回应她的,只有无尽的雨声。
沈素心靠在门上,身子渐渐滑落。
身边响起一阵脚步声,一道低沉轻笑从头顶传来。
她抬眼看去,一身着红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。
他墨发如瀑,眉眼深邃,眼角处带着鲜红色的泪痣,面若桃花。
好看的勾人心魄。
“沈府上的姑娘?怎么这般可怜。”
男人的声音低沉,嘴角勾着抹笑意:“这宫中怕是只有我能救你……”
“求我,若是说的好听,指不定我便能予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第二章
沈素心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。
别说在以前的宅门大院,就算在这深宫内,她也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男人。
男人一双桃花眼,嘴角勾笑却未达眼底。
沈素心不认识他,但随后便猜到他的身份:“司礼监掌印……司徒大人?”
司徒铉手中捏着一把墨黑色的折扇,随手展开替沈素心遮挡住了雨水。
“怕吗?”司徒铉冷笑一声,“我更喜欢听他们叫我九千岁大人。”
沈素心摇了摇头,她抬起双眸仰视着司徒铉,声音颤抖。
“求了大人就可以吃饱饭吗?”
司徒铉闻言,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沈素心。
深闺大院出来的小姐如此卑微狼狈,求得竟只是一口饭吃。
司徒铉声音清冷:“我不仅能让你吃饱饭,还能帮你把那些不让你吃饭的人都杀了。”
沈素心被司徒铉的话一惊,浑身打了个冷颤。
她抓着裙摆地指尖发白,连声音都在颤抖:“不……我只想吃饱饭,不想杀人。”
司徒铉眸中冷光一闪,手中折扇撤回:“只想吃饱饭?”
“沈姑娘,那些人一日不死,你手中的碗便永远端不稳。”
司徒铉的声音冰冷,混着倾盆大雨而至。
沈素心抬眸去看,司徒铉一身墨袍,身披着露水。
他抬了抬手,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落在了自己的手心,寒意蔓延。
“若是哪日想明白了,便拿着这块玉来找我。”
司徒铉垂眼睥着沈素心,手中折扇轻抬起她的下颌:“我倒要看看,你骨子有多硬。”
说罢,司徒铉挥袍离去。
沈素心看着司徒铉的身影,视线终是落在了自己手中的羊脂玉上。
雨过一夜,连芭蕉叶都摧的弯折了些。
直至天亮。
紧锁的大门缓缓打开,沈素心拖着满身泥泞进了房。
她满身狼狈,此时浑身发烫早已没了力气。
沈素心卧在塌上,顾不上身上湿意,眼前一黑便栽头昏睡了过去。
等沈素心再睁眼时,外面的天色已经陷入黑寂。
身上的衣服早已干透,嗓子却如针扎般的疼。
她踉跄着起身推门,哑着嗓子唤:“来人啊。”
宫女从小屋内走出来,皱着眉头骂:“大晚上喊什么喊!”
沈素心重重咳了两声,面色苍白:“能不能帮我打桶水来,我想沐浴。”
那宫女原本脸上的冷色骤然褪去,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,随即便答应了下来。
“沈姑娘等着,奴婢这就去为您打水。”
……
屋内,灯影昏暗。
沈素心坐在木桶之中,宫女迎头浇下一桶冷水,呛的她喘不过气来。
还未等沈素心开口,那宫女便一把将她的头按在了水中。
“你若生的命好也就罢了,偏生的同我们一般奴才命,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天天伺候你?想沐浴是吧?那你就一次洗个够!”
沈素心不断挣扎着,冷水顺着口鼻呛入,胸腔疼的要呕出血来。
她下意识地想喊‘救命’,可刚开口便淹没在了水中。
渐渐的,沈素心手脚也跟着脱了力,不再挣扎。
宫女见差不多了,便冷哼一声收了手,甩门走了出去。
沈素心从水中浮出,几乎要断了意识。
房门外传来隐隐声响。
“进去吧,动作可利索点,别说是我做的。”
沈素心半眯着眼睛,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。
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一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,模样模糊,似乎在打量自己。
沈素心恍惚间看到了司徒铉,她想抬手却没了力气,只能干哑着嗓子喊了一声:“司徒大人……”
面前的内侍看着沈素心,脸上露出一抹怪笑——
“既然你都叫了我大人了,那便让大人好好宠幸你吧。”
第三章
那内侍笑眯着眼,抬手便伸向了沈素心!
沈素心此时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司徒铉。
沈素心猛地挣扎,扬起一片水花:“滚开!滚出去!”
那内侍脸色顿时变了!
他眼里盛满阴鸷,一巴掌甩在了沈素心的脸上:“贝戋皮子,还真当自己个儿什么皇妃了?”“老子宠幸你是看得起你,别不识好歹!”
内侍的声音尖锐,沈素心被打的双耳嗡嗡作响。
说罢,内侍便要上前抓住沈素心。
沈素心捞起一旁放着的水瓢,对着内侍官的头狠狠一砸。
水瓢应声而裂,内侍官刚要暴怒:“你这个贝戋人……”
下一秒,沈素心便将那碎裂的水瓢插入了他的脖颈处。
木刺尖锐,鲜血直接喷涌在沈素心的手上。
她一声惊呼,水瓢应声落地。
内侍官瞪大了双眼,身子缓缓下沉昏倒在了地上。
沈素心看着眼前鲜血横流,半晌缓不过神来。
她用衣衫将自己裹好,转身一路跑出了小院。
……
司礼监。
沈素心一路跑来,连鞋子都顾不得穿。
原本白嫩的脚上是泥污与碎石混杂的鲜血。
白鹤楼外的侍卫将沈素心一把拦下:“没有司徒大人的准允,其他人不得擅入听风楼。”
沈素心浑身颤抖,刚要开口,楼内便传来一道清冷声音——
“让她进来。”
听风楼内。
司徒铉坐在檀木椅上,指间把玩着一白玉瓷盏,眸色沉静。
见沈素心来了,似乎并不意外。
他起身走到沈素心面前,修长的指节捻起她身上的衣带:“衣衫如此凌乱,成何体统。”
沈素心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司徒铉赠她的那块羊脂白玉。
上面沾了血渍,干涸在缝隙之中。
她颤抖着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司徒铉垂眼看着那块玉,声音清冷,不带有一丝温度:“沈姑娘,我再问你一遍,要不要求我?”
沈素心的手止不住地发抖,她睫毛轻颤:“我……我打伤了一个内侍。”
司徒铉轻笑,语气冰冷:“司礼监的太监要多少有多少,死了就死了,明天会有新的人送过来。”
沈素心摇头,垂着的手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裙摆。
“他没死,我只是……”
司徒铉抬起眸对视上沈素心,目光深邃:“沈姑娘,你还看不清形势吗?”
“这宫里就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,你不杀了他们,那你根本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。你想要果腹,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!”
沈素心回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,浑身猛地震颤。
她‘扑通’一声跪在地上,手紧紧攥着司徒铉的衣摆:“求大人帮我!”
司徒铉垂眼,看着沈素心那双受了惊吓,满含泪意的眼。
“我从不做亏本买卖,沈姑娘求我,又能给我什么?”
沈素心的声音嘶哑:“只要大人肯帮我,我什么都肯做。”
司徒铉眼眸冰冷,嘴角勾起弧度,似乎对沈素心的话很满意。
他手中折扇微低,扇骨顺着沈素心的下颌骨一路下滑,直至锁骨处,将她身上的外衫剥下。
一阵凉风袭来,沈素心浑身瑟缩,不知是冷是惊。
“上楼。”
司徒铉冷冷撂下一句,转身上了阁楼。
……
阁楼内。
一道玉屏挡在榻前。
沈素心只穿着小衣缓缓走过去,里面是一方浴桶。
里面蓄满了热水,氤氲着腾腾热气往上升。
司徒铉立在浴桶前,手中折扇轻划过水面,带起淅淅沥沥水点。
他抬头,眸光定在不知所措的沈素心身上。
“即便身为官女子也不该如此狼狈,过来,我为你沐浴。”
第四章
沈素心怔在原地。
她看着司徒铉,眼里写满了怯懦与不安。
路是自己选的,沈素心知道只有眼前的司徒铉能够帮自己。
她硬着头皮走上前,手轻轻褪去衣衫带子,抬步迈进了浴桶。
司徒铉修长的手拂过水面。
他声音清冷慵懒:“就连当今陛下我也未曾如此伺候过,沈姑娘好福气。”
热气升腾,沈素心却感到背脊一阵发寒,连带着声音也发颤:“掌印大人想要什么?”
司徒铉垂着眼:“让沈家为我拨出一条商路。”
沈素心背脊一僵。
司徒铉这是想掌权商贾。
“我……我在家中并无地位。”
沈素心垂着的手微微发颤。
她在怕,怕自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。
司徒铉的眸色未变:“那是因为你站的不高。”
沈素心一怔。
可下一秒,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等你真的爬到了上面,你父亲见你也要跪拜。”
沈素心的长睫轻颤,声音轻不可闻:“掌印大人,我做不到……”
司徒铉看着她那双写满惶恐的眼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他双手轻攥住了沈素心光滑的双肩,俯身凑近。
鼻息相抵,这骤然拉近的距离叫沈素心屏住了呼吸。
司徒铉极具蛊惑性的脸无限放大,檀香味缭绕在了鼻尖。
下一秒,司徒铉侧过头,热气喷洒在了脖颈处。
“我会让你做到。”
……
当晚,别院内。
沈素心回来时,屋内已经恢复原样。
司礼监送了个新的小太监过来,顶替位置。
沈素心坐在榻上,司徒铉的话在脑海中回荡着。
忽然,房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。
宫女端着饭碗走进屋里,语气满是嘲讽:“还真是条贝戋命,这都没死。吃吧,这可是特意为你剩下的饭!”
沈素心看着那宫女,眼眸逐渐冷淡:“是你让那内侍进来的。”
宫女瞥了一眼沈素心,冷笑一声:“装什么清高?入了宫见不到陛下的女人都一样,和太监对食委屈了你不成?”
沈素心放在膝头上的手逐渐攥紧。
司徒铉说的没错,人善被人欺。
她想活着走出这个院子,就必须狠下心来。
那宫女见沈素心不说话,冷嗤一声转身离开。
沈素心看着桌上那碗剩饭,半晌后才端起来面无表情地咽下去。
深夜。
房门再次被推开。
沈素心白日里受了惊吓,睡的不熟。
睁开眼只见一个人影坐在自己床边,脖颈上触到一抹冰冷。
是那把玉柄折骨扇。
沈素心抬起眼帘,轻唤了一声:“大人。”
黑暗中,司徒铉冷眸微闪。
“新送来的小太监用的可还顺手?”
沈素心一愣,不明白司徒铉的意思。
司徒铉手中折扇轻轻勾起她的裙摆。
“是我亲自挑的,皮相生的好,别的功夫也不错,各宫娘娘都爱不释手。”
沈素心瞬间明白了司徒铉的意思,红意猛然攀上脸颊。
“不劳掌印大人费心……我不需要的。”
司徒铉轻笑一声,手中折扇划过沈素心的膝头。
“不学风月之事,以后怎么为陛下侍寝。”
沈素心咬紧了唇。
那折扇轻刮着自己腿侧,带着一丝凉意。
她僵着背脊,一动都不敢动。
房内沉寂了半晌后,沈素心轻轻阖了阖眼。
再睁开时,她眸色微沉:“入宫的官女子皆是清白之身,怎能与内侍有染。”
“即便是要学,也该与九千岁讨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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